夢境碎裂的禁地

回到臥室，褚冥漾輕手輕腳的在不吵醒人的前提之下，把手上的身軀放到柔軟的床鋪之上。低著頭，褚冥漾靜靜地佇立在床邊。縱然大部分的時間重柳有褚冥漾護著，可隨著宴會的氣氛高漲，饒是魔界君主也總有不周全的時候。再加上重柳今天破天荒的難得是真高興一回，不巧生長的地方又有些過於單純。基本上有人敬酒也不知該如何回絕，正好就被奴樂利抓了個空子，灌了個不省人事。身上更是還有不知是何時與人玩處罰遊戲時換上的女裝。其實當大夥兒在起鬨玩鬧時，褚冥漾就已經看見了，而當他發現重柳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可竟然乖乖地任由其他人動作自己絲毫不反抗時，褚冥漾就知道，重柳已經醉了，而且還是神智不清的等級。

最後熬到深夜，全場鬧得最兇的奴樂利終於心滿意足的離去了。曲終人歇，看著大廳裡成堆的空酒瓶，褚冥漾只能苦笑。揮手叫人前來整理，褚冥漾溫柔的攬過早已因為不勝酒力而昏睡過去的重柳，準備將人帶回客房休息。

「原來如此，是時之神族啊。」慵懶的嗓音在大殿上響起，褚冥漾回過頭來，在看清來人後恭敬的向對方微微頷首。

隨著冰炎與無殿之首師徒關係曝光，有關內戰的最後一絲懸念也被消除。外援的加入讓勝利的天秤飛快的傾斜，沒多久就傳來了冰炎所領的改革派大勝的消息。那晚，是褚冥漾看到重柳有史以來最開心的一次。一向冷冰冰，除了怒意就是面無表情的重柳，在聽見消息時竟然罕見的楞了一下，再三確認消息無誤後竟是忽然落淚。竟是頗有幾分杜甫那種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的味道。把將戰報帶來給他看的褚冥漾給狠狠嚇了一跳，在發現重柳這算是喜極而泣之後也不含糊，大手一揮，直接叫廚子多做了幾樣重柳喜歡的菜，將喵喵、千冬歲、萊恩等跟重柳較有交集的人邀來。眾人竟是開起了慶祝大會，歡慶著冰炎的勝利。

神界內戰的改革派勝出，魔界竟然開慶祝會。這個消息太過驚世駭俗，要傳出去除了會讓一干人等下巴脫臼眼珠落地外，也很難不讓人多想，所以褚冥漾也嚴加要求所有知情人士務必保守秘密，力求讓今天的聚會理由以及聚會本身就這樣爛在肚子裡，永不外傳。也還好，參加的都是熟人，彼此都算的上是知根柢，不怎麼需要費心，略略提醒過之後也就沒問題了。

儘管帶了重柳這麼一個「累贅」，儘管褚冥漾表現出來的樣子一直都是不疾不徐的，儘管他們是帶著將近十幾萬的大部隊在前進。可移動速度卻是神奇的一點也不顯慢，這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重柳也不明白為什麼，就算他就身在這隻隊伍當中，更別提這還不是戰爭中的急行軍，而是打完了、整隊人馬毫無壓力的班師回朝啊！

怎麼會這麼迅速？重柳不解，可看褚冥漾卻也一點都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重柳也不是那種會厚著臉皮主動探詢的人。搞不好這是魔界的軍事機密之一呢！自己這一個外人，仗著與對方首領有私交，就這麼隨隨便便問出口，那怕是私底下，這不是純粹讓對方為難嗎？回答了，就像是洩漏了機密一樣，對己方不利。不回答卻又顯得對朋友不夠重視似的，簡直是折磨人。反正這其實也沒什麼，他重柳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奇心重的人。這也就是重柳才能這樣撐著了，要是換了求知慾旺盛的千冬歲，就算會和重柳一樣有人情上的顧忌而忍住不問，光是這個疑問一直擱在心上沒有解決。不說別的，千冬歲自己大概就會先一步把自己給憋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竟然會為敵方找想的，下意識的顧慮有什麼不對，重柳就這樣懷著一個疑問被褚冥漾莫名其妙地帶回了王都。看著與神界聖潔壯觀完全不同的建築風格，重柳這都還沒從「自己怎麼就被帶來這兒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原所屬的神界就又對他投下了一顆震撼彈。

說來也是他命不該絕，正巧萊恩經過，認出了那抹浴血奮戰的身影，於是順勢就上前把人給救了下來。

「不過你怎麼會認得我，我從來沒看過你。」他已經在戰場邊上待了好些天了，從兩族交戰到現在。就連身為帝王的褚冥漾他都有見過幾回，卻從來沒看過眼前的青年。難不成他是混在某組軍隊裡的平凡小兵？不應該呀，要真是如此的話自己也會覺得面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連個印象都沒有吧。只要有出現在他眼前過的人，千冬歲都有那個自盡自己不會忘記。可他細細打量著眼前的人，半長不短的藍髮，略顯蒼白的膚色加上藍眸，西方人面孔。不是非常路人的臉，長的也算有特色，可自己卻真沒印象…。且這等身手，只是個小兵而已的話，也太埋沒人才了吧！雖然時間很短暫，可是千冬歲還是一眼看出眼前這陌生藍髮青年的身手不凡。千冬歲自認自己的武力值不差，可要是自己與他對打，就算是正大光明的一對一單挑，他也沒有能單獨擊敗對方的自信。

鳳凰族人，這是在神界中一個以醫術聞名的種族。鳳凰，在人類的很多傳說中都有提到的一種聖獸。鳳凰涅槃，浴火而重生，百年一輪，生生不息。百鳥之王，是為不朽之靈也。雖然不全然是正確的，但也非空穴來風。鳳凰族絕對最是受到生命之神眷顧的種族之一，不但族人自身的壽命較許多種族長壽，其族人的醫術也是極為精湛，三界中所有種族也只能望其項背，而無人能出其右。更難得的是，鳳凰族是唯一一個可以在不違反自然法則的前提之下，逆轉死亡的一個種族。任何種族，甚至包括身為主神寵兒的神族以及精靈一族，到了生命之神前面也都一律要低頭。想要已死之人復生，除了鳳凰族之外的所有種族都只能靠著一些要付出巨大代價的禁術或逆天而行的密咒才有可能達到目的，而且還不一定成功。可是鳳凰族不同，他們的族人天生就有力量，可以有效的修補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喚回已經逝去的生命，甚至它們也不必付出什麼會造成永久性傷害的高昂代價。沒有一個種族可以做到像他們這樣，當然這份能力也有不少種族眼紅，可有有什麼辦法呢？力量是上天賜予的，代代流傳在鳳凰族的血脈中。想要的話，沒問題！趕緊自殺，下輩子投生成鳳凰族人就會有了！

更難能可貴的是，如此強大的力量卻沒有像是邀失一族般為其帶來不幸，反而是恰到好處的保護了鳳凰族人。這也是為何千百年來，鳳凰族可以像與世無爭的紀錄種族一樣在三界中保持絕對中立的原因。畢竟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醫生，否則到時候你得了什麼絕症，人家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麼打擊報復，直接把你丟在路邊不管，除非生命之神親自下凡，否則沒人救的了你。

從褚冥漾的話語中，重柳之知道了。如今大戰已經結束，毫無懸念的是由褚冥漾領軍的魔界這方贏得最終勝利，他們現在就是正在班師回朝的路上。至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褚冥漾他們的車隊中，褚冥漾倒是沒有多提。只是說他在戰場上發現有一小支部隊準備從後方偷襲他們，結果本著斬草除根的想法，在將人打回去時留了個心眼。放跑了幾個對方的人馬，打算就這樣跟著人順藤摸瓜攻入對方的大本營。卻不想在路上無意中發現了一處極為隱密的空地牢，褚冥漾覺得事有奚蹺下令搜索。結果好巧不巧，還真的就讓他在兩面牆壁中的夾縫內找到了重柳。

褚冥漾說的話大多是真實的，只是卻隱瞞了一部分。他也在賭，神族牢房不只一個，也不一定真的全是在他們自己的領地上，這點褚冥漾是知道的，他在賭的是重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帶到哪間牢房去的。

褚冥漾承認，這是赤裸裸的利用，是他利用了重柳的善良。褚冥漾知道，時之神族向來不會對外族留情，但是重柳卻不同，從重柳的眼中他可以看出重柳對於冰炎真心誠意的在守護著對方。重柳保護冰炎不是因為任務，或許一開始的確是，但隨著漫長的時光流轉，兩人關係的微妙改變。兩人的關係變成了，重柳會保護冰炎是因為那是冰炎。

自從褚冥漾遇見了重柳，隨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每當褚冥漾注意到重柳在看著冰炎時眼中不經意閃現的那絲溫度時，他就會有種淡淡的焦躁感爬上心頭縈繞不去。若兩人相遇的時間在更早一點，若兩人的交集再比現在再深一些，那自己是否也能讓重柳流露出這樣的神情。褚冥漾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嫉妒一樣…！是嗎？原來自己是在嫉妒嗎？沒人可以給他答案。就連褚冥漾自己，也無法準確的形容自己對於重柳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但他至少知道，讓重柳線現在這般滿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的模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若論運氣，褚冥漾絕對不是被幸運女神特別眷顧的那類人，不過往好處想，至少他也沒有受到衰神的特殊關照。所以雖然第一個被找到的密室是個無人使用的空房，但是有了這個啟發，所有人都開始注意四周的牆面。很快地就有人找到了被關在隔間夾層的重柳。看著整個人奄奄一息的重柳，褚冥漾反而冷靜下來了。迅速又有條理地叫來了隨行的軍醫，先替重柳穩定身上的傷勢。身為魔族大軍的軍醫，醫生本人當然也是個黑暗種族，對光明種族的醫療技術並不非常了解。畢竟若在以前，兩方相遇的時候最常做的通常是殺個你死我活，而非互相救助。但再怎麼不了解，有些技術還是殊途同歸的。比如說，軍醫不用研究也知道，若是再不幫病人的傷口止血，再讓他這樣流下去，不用說神族，就算是真正的天神也會死。

醫生手腳俐落的處理著手上這個陌生神族的傷口，仔細的將散落在對方創口上的髒東西一一挑出，再小心的清洗，誰知道神族會不會傷口感染？

重柳用在黑暗中異常敏銳的聽覺捕捉著空間中的動響，他可以感覺的到腳步聲越來越靠近，聲音大的甚至就好像近在咫尺一般。實際上他們兩之間，也確實只隔著一道牆，但也就是因為這道牆，使的重柳看不見對方，對方也發現不了重柳。對方似乎不只一人，從凌凌亂亂的腳步聲可以推斷對方似乎很心急。嗡嗡的說話聲傳來，但具體是在說什麼現在的重柳已無法捕捉，只能從一些隻字片語推斷出對方似乎正在分配什麼。那人好像很緊張，就連聲音都為微微大了一點。

「絕對…找出來！！！」對方似乎這麼說著，語氣充滿了明顯的緊張與擔憂，聽上去甚至有些焦慮的瘋狂。

冰炎很早就跟褚冥漾搭上線了。這點重柳是知道的，但是具體是多早，就連重柳也不敢肯定。他只知道，當他察覺時，他們已經往來了好一段時間了。只要他們想，更具體的說只要褚冥漾想，他們是可以連重柳都永遠瞞下去的。但是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褚冥漾默許了重柳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只要沒什麼特殊原因，褚冥漾在驅趕眼線時幾乎都會有意無意的略過重柳。重柳不確定褚冥漾到底是不是只特別對他如此，但目前就他所知，知道冰炎與褚冥漾之間有聯繫的，僅他一人。如今想來，重柳不確定褚冥漾是不是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才故意將他們之間的事暴露給他知道的。

若是他不知道這幾年來他們密談的內容，重柳會在族長找上他的時候就將自己所知的所有關於褚冥漾可能可以幫的上忙的情報通通上繳，毫無懸念。作為一個護衛，雖然本人可能不曉得但他確實有大半的時間都是跟冰炎待在一起的。神族的壽命很長，雖說外表看不出來但他大了冰炎大約一百歲左右，從對方出生開始他就接下了這個保護任務，說冰炎是他看著長大的都不為過。日久生情這句話絕非毫無道理，期指的也不單單只是愛情，親情、友情、甚至革命情感都有可能。作為一個本該冰冷無情的神族在看到冰炎的情況之後，也動容了。這種感覺太過複雜導致重柳也不太敢肯定，但他知道他希望冰炎的感情結局可以是好的。精靈專情，獸王單一。融合了這兩種血脈的冰炎對於情感的執著可想而知，一但選定了就不會回頭，就算最後依然無法在一起，寧可日夜煎熬也永遠不會放棄。同在天界，又是他們家族世世代代的保護對象，重柳當然對精靈的種族特性一清二楚。基於這點，在這份感情上重柳希望冰炎可以得償所願，為就算不能，冰炎也會不斷的想方法嘗試，不死不休。這樣的局面正是重柳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他不能說，什麼都不能。

褚冥漾根本沒留什麼情書，就連最簡單的字條都沒有，唯一算的上是訊息的就只有一分指示在他不在的時候部隊全權交由夏碎指揮的授權文牒而已。簡單無趣的令人失望。

但另一邊的褚冥漾可不管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會怎麼想，此時的他正處於一種非常緊繃的狀態。那天晚上，他叫人去請了蘭德爾過來，表達了想借用尼羅的意思。不想待對方了解情況後卻是一口拒絕，並表示這事自己親自來。褚冥漾有些為難，但對方似乎是看穿了他心裡著急，沒有餘力跟他周旋所以有恃無恐。在幾次說服對方無果之後，褚冥漾也放棄了，想跟就跟來吧，反正兵力有帶夠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對方眼中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大不了就當沒看見吧。當初他想選尼羅也是這個原因，尼羅不喜歡八卦。

魏禹這個人，萊恩其實是認識的，儘管魏禹並沒有見過他，更正確的說魏禹從沒發現他一直跟在褚冥漾身邊包括在人界上課的時候。冰牙繼承人在人界歷練時，有護衛跟著，沒道理身為魔界現任首領的褚冥漾沒有。差別只在於重柳是中規中矩的弄了個假身分入學，而他是跟往常一樣隱藏氣息暗中保護褚冥漾。兩界大戰在即，所有人都在猜褚冥漾會不會因為對方的主帥是熟人而故意放水(當然後來事實證明沒有)，卻沒想到對方有可能會抓住褚冥漾在人界的好友藉以威脅對方。如今褚冥漾一提這件事，萊恩也同意這的確有可能。畢竟人界雖是兩界都無法完全掌握的一個灰色地帶，但是從人界找到並綁走某個特定的人，天界應該還是做得到的。可褚冥漾怎麼會突然想到這點？疑惑自來恩的腦中一閃而過，但是容不得他多想，褚冥漾就已經交代完畢，催他去執行命令了。於是萊恩只好暫時將腦內的疑問壓下，領命回去準備安排人手進入人界的事宜了。

「蘭德爾伯爵求見。」萊恩前腳剛走，褚冥漾剛剛叫的人馬上就跟著後腳來到了褚冥漾的營帳外。

萊恩看著褚冥漾，有點不知該如何反應，因為他看見聽到著個消息的褚冥漾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詫或不愉快的表情，反而是…笑了。褚冥漾笑什麼？來恩認識褚冥漾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自認也還算了解褚冥漾，但此時的情況就連他也有點摸不著頭腦。難不成夏碎會有這種舉動是因為褚冥漾的命令？也不太對阿，真是那樣為什麼對方要笑成那樣？好像是終於有什麼一直很擔心的事可以放心下來的感覺，搭上現在的氣氛與場合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看著自家主子的笑容萊恩的腦中忽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夏碎中計了！不是中了敵人的計，而是自家首領的計策。但，好端端的褚冥漾為何要挖坑給自己人，而且還是他無比倚重的自己人跳？以及夏碎具體是跳了什麼坑，會發生什麼事，這一切的一切，萊恩都沒有頭緒。

任何的生物的價值觀都是經由比較而來的。在和平的年代，人民以及大臣都會批評在上位者哪裡做的不合禮法，又是哪裡的制度設的不好。但若是改到戰亂年代，誰管那麼多呢？只要這位領導能讓大家吃飽穿暖，最多是帶著自己的國家贏得勝利。沒有人會詬病這位領導什麼的，更別說那時大約人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人這麼有閒，去管這些枝微末節的小事呢？還是管管自己的安危以及肚腹比較重要吧！

褚冥漾與冰炎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戰爭一直是殘酷的，這不管是放在任何時代還是種族之間都是如此。只有過慣了平靜生活，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才會渴望戰爭。因為這種人沒有領教過戰爭的可怕，尚未體會這項活動的殘忍，直至真實的上到了戰場上，他才會明白戰爭是如何恐怖的一項存在。

看著荒蕪殘破的戰場，褚冥漾的臉上毫無波瀾。既沒有因勝利而露出興奮嗜血的光芒，也沒有因為殺戮而露出的悲憫。是的，對於這場戰爭，褚冥漾既不期待也不排斥，縱然這是由他主動宣戰，親手敲下的第一聲戰鼓。對於現在的局面，他依舊無喜無悲，說得更直接一些，此事於他就像是學生去補習或職員在上班一樣，行動本身無關喜惡，只是盡職的在從事一項例行公事一般。老實說，他還真不太關心這場戰爭最後的結果會如何。當然以現在的情勢來看魔界不會輸，而他也不想輸。但從一開始，他打這場戰爭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輸贏，甚至也不是為了任何與輸贏直接相關的利益，至少不是主要目的。他與冰炎說好了，他們要將兩界的情勢攪亂。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一直不經大腦，發出噪音的渾蛋閉嘴，不再搗亂。

雖說只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的騷擾。但他們忘記了，又或許是太過長久的和平給他們帶來的假象，麻木了他們的警覺與理智。魔界的人向來睚眥必報，說的更難聽點，魔界的居民其實並非如同天界一般各個都渴望和平。於是，說是意外，但也能說在意料之中的，魔界向天界宣戰了。理由是他們認為他們受到了挑釁。真是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天界完全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的舉動不管是在外人還是自己人眼中，說白了還真的就是挑釁。可一直到魔族大軍攻過來了，這些人依舊不理解，不過就是邊疆的一點小地方嗎？不至於吧！到底為什麼會惹出這麼大的動靜，就連帝王都御駕親征了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

另一方面，褚冥漾在遠方遙望著敵營的方向，內心默默的為那群不長眼的倒楣人士點了根蠟。客觀而論，褚冥漾也覺得自己這次做出的反應有點大。確實，是對方挑釁他們在先，他們這方也確實的警告過了。但就算是要發動戰爭，像現在這樣由他親自出馬，這反饋也實在是太激烈了一些。而且又剛好碰上這樣敏感的時間點，這時說他沒有意思要趁天界內亂的時候做點什麼，包括他自己的部下在內大概完全沒人會信。不，或許他們也不算誤會他，因為他也是真的有打算要做些什麼。只不過，方向跟外人揣測的完全不一樣罷了。這也是他們計畫中的一環，不知情的人看到，只會以為魔界君主有企圖。可能是想要藉機擴張勢力，可稜是想要趁機給天界一個下馬威，更可能單純的只是在王宮裡坐著無聊了單純的想要殺殺人，或玩點刺激的。隨便外人怎麼想，反正對褚冥漾來說不痛不癢，他也不在乎。

戰爭開始了。有些人興奮的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魔物的天性是血腥的，他們早就厭倦了這種日復一日，單調和平的日子了。有些人望的暗沉的天空哀嘆，又是戰爭嗎？也罷，天界最近的確是囂張了點。但就是苦了他們之中的某些人，魔界的戰爭向來都是轟轟烈烈的，別期待他們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能夠逼得陛下出兵，那必定是血流成河，浮屍萬里。這就是魔族天性，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不死不休。戰爭一開打，先前鬧得很兇的反戰派也沒了聲息。要不是之前顧及著自己的利益，誰想壓抑自己的血性呢？現在局勢擺明了要不要參戰支援都會毀損利益了，那他們還猶豫什麼？直接跟著上戰場殺個痛快吧！

戰爭開始了，沒人知道何時會結束，也沒人知道會打多久，但是也沒人在乎。重要的王督由哈維恩所帶領的警衛部隊負責把守，其餘的兵力則應褚冥漾的命令分散到了各處戰場。平時與褚冥漾交好的幾位諸侯在接到消息之後，也主動派出兵力支援，比如蘭德爾伯爵就是。而有些打算置身事外的，褚冥漾也沒說什麼，在要求對方提供一定程度的物資，以及除了兵力以外最低限度的支援後，依舊將其納入了保護的範圍中。戰況十分樂觀，因內部分裂而削弱了戰力的神族，對上近乎全民皆兵，饒勇善戰的魔族。使的戰況迅速地朝向魔族那方倒去，在這樣的情況下，勝利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但就在此時，發生了一件就連褚冥漾也沒有預料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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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後方傳來微微的動響，夏碎的動作一頓，回過身來。時間已接近深夜，簡單的漱洗過後，夏碎正準備就寢。原先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的寬敞的寢室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人，但夏碎在看清來人之後，眼中卻並沒有任何的驚訝之色。

若是以一位魔族大臣的角度來看，那他是認為應該要開戰的。欺壓弱者，這是生物的本能。要是沒有堅守自己這方的原則底線，以後要在找回對方的尊重就難了。或許花上十倍甚至二十倍的精力與資源都還不一定能重新建立雙方的原則，更別提達成什麼共識了。他們可以有禮，可以遵守和平條約不主動侵犯天界主權，但前提是對方不生事。像這次再他們已經給予嚴正警告的情況下，還紛擾不休的，再不處理已經不是尊重而是懦弱了！所以魔界不能毫無反應。

但若是以藥師寺夏碎的角度來看，他卻不希望兩界開戰。並非是他有多麼悲天憫人，不忍看見生靈塗炭這類偽善的理由。開玩笑！他還是一個生活在魔界魔族呢！要比狠心、比自私他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但也正是因為自私，所以他才會在明知道開戰對魔界有利的情況下還猶豫。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冰炎，那位屬於冰牙一族的少主。